老记者王界明行踪-北美之旅·东岸篇(四十六):荫余堂,遗落在异乡的徽州民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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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哈佛,我们只是在麻省理工学院旋风式扫视了一下便离开了剑桥小镇。按照预定的行程,我们该南下直奔200多公里之外的纽约。但是那个名叫塞勒姆(Salem)的小镇在我们脑海里挥之不去。

第一次听说塞勒姆小镇,还是在康科德。因为是霍桑的出生地,还有那个让清教徒蒙羞的女巫案,我们对那个诡异的小镇有了第一印象。由于时间有限,在与瓦尔登湖二选一的抉择中,我们放弃了塞勒姆。

在剑桥边走边看,我们对塞勒姆有了更深的认识。创建剑桥和波士顿的那拨清教徒横渡大西洋后是从塞勒姆登陆的,与五月花号没半毛钱的关系。另外,那里居然有一座百年徽派老宅——荫余堂!这对古民居控的我来说,真的再也无法拒绝。

塞勒姆位于剑桥东北30公里,是马萨诸塞州的一个小小的海边城镇,现有人口大约4万多。小镇的历史可以追溯到1626年,比波士顿还早4年。

最早在塞勒姆定居的是一位叫罗杰·柯南特(Roger Conant)及与他一起从英格兰漂洋过海的小伙伴。因为地处在纳姆凯格河入海口,他们最初将定居点起名叫纳姆凯格(Naumkeag)。但人们更喜欢叫它塞勒姆,这个词在犹太语中是和平(peace)的意思。

和平共处、丰衣足食,这自然是柯南特们的美好愿景。但好景不长,两年后一位名叫约翰·恩德科特(John Endecott)带着一行人来到这里,对柯南特们声称代表马萨诸塞湾殖民地(Massachusetts Bay Colony)组织收编塞勒姆。

穿行在塞勒姆小镇,路边都是具有几百年历史的英伦风格建筑,有的建筑可以追溯到十七世纪。本世纪初,一座在中国“土生土长”百余年的古民居在此正式移民落户,并成为了这里的皮博迪·埃塞克斯博物馆镇馆之宝。

这座名为“荫余堂”的建筑,原本是坐落在皖南徽州村落里的一所古民居,始建于十九世纪初。四合五开间、“四水归堂”式的天井院落,卧室、中堂、贮藏室、鱼池、马头墙一应俱全,呈现出典型徽州民居风格。

当年房主修建时给它起名“荫余堂”,意思是要荫及子孙后代。没料到黄家子孙却辜负了老祖宗的一片厚望,到了上世纪八十年代中,荫余堂居然人去楼空变成危房。主人便寻思着将荫馀堂拍卖或拆除。

没想到一个老外的出现改变了这栋老宅的命运。她就是皮博迪·埃塞克斯博物馆的中国艺术文化部主任南希·白铃安。白铃安是著名汉学家费正清的弟子,曾在中国留学,就读于中央美术学院。

徽州白墙黛瓦的老房子让她念念不忘,她很自然地萌生了“搬一座徽州古民居到美国”的想法。从1993年起,白铃安一方面多次造访徽州,另一方面四处拜访美国的各大基金机构寻求支持。

她的助手王树楷花了一年时间,走遍了徽州的大小村落,先是从1000多座老房子中选出600座,又从600座里选出60座,再选出6座作为“候选人”,最后选中了荫余堂。剩余的5座古宅除了一座被另外的买主相中,其余4座最后均难逃被拆的命运。

在白铃安的推动下,荫余堂的美国展出计划得到世界著名的投资公司富达(Fidelity)及其基金会的支持。作为中美文化交流计划的一个项目,荫余堂于1997年正式开始拆解,并着手准备异地重建。

异地重建是个浩大而繁琐的过程,所有的原始信息都需要保存、编号,为每个部件建立永久标签,因为拆下来的结构部件数量庞大,拆除工作整整进行了四个月。共动用了近40个集装箱。1998年2月,这些物料全部运抵波士顿港口。

这其中不仅包括700个木件、8500块砖瓦、500块石件等建筑材料,还包括了当时屋内摆放的家具、生活用品,甚至连同院墙、门口铺设的麻石路板也一并原封不动搬到了美国,

在随后的几年时间里,中美两国的文物专家和来自中国的古建筑技师和专业木匠对荫余堂各个部件进行测量、登记,将损坏腐烂的木质部件按原样重新打造。

为安置荫余堂,皮博迪·埃塞克斯博物馆专门拓宽了马路,使运输车辆畅行无阻;堵死了门侧的小街,将荫余堂与主楼相联,同时,拆迁了一大片居民区,给荫余堂让出了大片空地。

整个迁建耗资1.25亿美元,历经7年策划施工,换来了一座濒临灭亡的徽州古建筑在异域的新生,换来了一次匪夷所思的古建大挪移。2003年6月21日,荫余堂正式对公众开放。

随古民居一起展出的,还有一些重要的历史文物,比如黄氏祖先的画像,还有黄氏宗亲族谱。黄家主人与家里的通信、日记、杂记等各种文物。这些琐碎的文物从一个家庭的角度,折射出中国晚清以来100多年间的历史进程。

在荫余堂参观,我不由想起哈佛艺术博物馆内的敦煌壁画。如果说100多年前,灾难深重的中华民族无力保护好自己的宝贵文物,那么现在我们为何仍然保护不了荫余堂呢?

作者简介:王界明,首席记者。毕业于复旦大学中文系。曾就职于上海新民晚报,特区开放时应聘于珠海特区报工作。出版的著名书籍有:【浪漫之城中国·珠海】、【邓小平与腾飞的珠海】, 和主笔编写的【南海春潮系列】,以及大量有关深圳、珠海和广东沿海地区改革开放的报道。作为一名资深记者,王界明的报道经常会发掘一些无人知晓的事物,读来令人兴趣盎然……. 本网将转载他如考古般的,简洁但寓意深刻的图片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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